万人的大军,后续部队还在源源不断地赶来长沙和衡阳一带,收到斥候的探报后,刘芳亮和贺珍知道,抢回隆武帝的希望已经彻底破灭。
熊怀恩观望了几天,看到大局已定,于是不辞而别,离开了焦头烂额的熊伟,带着一小包金银细软来到长沙,被姚启圣当做匡扶正统的义士大肆宣扬,反正皇帝已经到手,南京现在就是朝廷正统,楚军现在就是朝廷正统,汤来贺、刘芳亮等人则是野心勃勃,妄图挟持天子的乱党叛军,侠骨丹心的熊怀恩冒着生命危险,和楚军一起保护隆武帝成功脱险,正是民心所向的代表,正义的楚军不日就将挥师南下,把乱党叛军一扫而空。
数万将士的流血拼命,功败垂成之际,却因为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坏了大事,刘芳亮得知隆武帝逃脱的经过后,气得破口大骂,一骂熊怀恩背主弃义,二骂熊伟识人不明,三骂谭啸、周国栋和姚启圣太过狡猾,太过无耻,四骂汤来贺、何吾驺等人志大才疏,竖子不足与谋……总而言之经过这一连串的变故,刘芳亮、党守素和贺珍他们三个被坑的最惨,从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变成了众矢之的的背锅侠,今后何去何从,完全没有着落。
“退兵吧,全军尽快退出湖南,暂避楚军锋芒。”刘芳亮的兵力和楚军大致相当,但是隆武帝被救走后,部队的士气一落千丈,湖南又是楚军的主场,这个仗没法打。
“退出湖南后,保国公打算去哪里?”贺珍问道。
刘芳亮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西军和楚军若是步步紧逼,恐怕只能退往粤北。”
“以后呢?以后就在粤北占山为王么?若是西军追到粤北,咱们又退到哪里?”贺珍加重语气,连连追问。
“……”刘芳亮无言以对。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天下之大,竟然已经没有容身之处,想到懊悔之处,他忍不住长叹一声:“唉!一步错,步步错啊,早知今天这个结果,当初就不该趟这趟浑水,还不如直接投了楚军。”
“现在也不晚嘛。”
贺珍笑着劝解道:“姚启圣说的其实没错,熊怀恩放走天子,看似偶然,其实却是人心所向,天数注定,汪军门横扫长江数省,克服南京,兵锋所到之处无人可敌,日后一统海内已是大势所趋,他熊怀恩都能看明白这一点,你我兄弟为何要逆天行事?咱们虽然和谭啸、周国栋干了一仗,最后还不是被他们抢走了天子,并没有结下深仇大恨,咱们在楚军中那么多的老兄弟,请人从中说合一下,这件事很容易就揭过去了,你我兄弟再加上党守素,手里还有数万精兵,若是请命驻守广西,以为湖南广东屏障,我想汪军门会同意的……”
贺珍这番话说的委婉,其实就是一个意思,既然棋输一着,就要愿赌服输,赶紧认输投降吧,否则等到所有的筹码全部输光,连投降的资格都没有。
刘芳亮沉吟良久,点头称是:“你说的不错,何吾驺、陈子壮都是酸儒书生,成不了什么大事,不能再和他们掺搅在一起了,西营又和咱们闯营一向不对付,除了重回楚军,咱们确实没有更好的去处。”
终于说服刘芳亮,贺珍心里的石头落地,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突然又一拍额头:“啊,还有件大事忘记说了,我那犬子运气不错,这几天四处搜寻,碰巧抓到了躲在山里的傅冠、程问、朱天麟一干人等,这些人都是楚勋的高官,该如何处置,还请刘兄弟拿个主意。”
这番说辞中似乎另有内情,但是刘芳亮和贺珍、党守素几个人之间本来就是松散的同盟关系,而不是名正言顺的上下级,所以刘芳亮无意深究,只是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样,先把贺珍的儿子贺兰狠狠夸奖了一番,然后说道:“既然要与楚军谈和,这几个人当然要放回去,但也不用太过着急,免得被人凭白看轻了。这样吧,咱们先请李过大哥探探汪军门的意思,等‘一只虎’回话过来,咱们再放人。”
“一只虎”李过是闯营众将的老大哥,除了高一功等寥寥几人,就数他的资历最老,威望更是最高,这几年因病休养,已经处于半退休的状态,在楚军中的地位反而更加超然,由他出面做中间人最为合适。
“傅冠等人平安无事就好,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宁远那边会不会出现意外。”刘芳亮挠挠脑门,无奈地说道:“周国栋被党守素堵在宁远,听说军中已经断粮,却一直死撑着不肯投降,党守素现在也打急眼了,开出一千两银子的赏格买周国栋的人头,嘿嘿,周国栋如果战死,咱们也不用费这个力气楚军谈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