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事未成之前,还请王兄代为保密。至于墨工,还请王兄替我留意一二。”
此等小小要求,王维自然满口答应,又小坐片刻方才辞去。他走后不久,杜十三娘便和竹影一同回了来,这些天原本始终心情有些低落的她去了一趟佛寺,仿佛达成了什么心愿似的,此刻显见心情很不错,破天荒和从前一样到杜士仪屋子中叽叽喳喳说了好一番佛寺见闻,这才困倦上来,勉力支撑用过午饭后便回了房去补觉。而杜士仪吩咐了竹影在屋子里好好守着,写了一封信让田陌送去崔家给崔俭玄。而田陌这一去,却等到傍晚时分将近宵禁方才回来,带的却只有崔十一郎一个简简单单的口信。
“我听你的!”
既然崔五娘和王维都提醒过柳家的事,接下来的几天,杜士仪几乎足不出户,闲时便指点起了杜十三娘练字。期间崔俭玄悄悄来过一趟,撂下金子和两个从者道是自己的心腹,随即就立时走了。杜士仪少不得再次让吴九把杨综万找来,得知其已经预备停当,便让吴九和那两个崔氏从者带着钱随其南下,却将其暂时保管的那些石砚,都让杜十三娘将来带去崔宅收存。
而既然得了杜孚的音信,他又写了一封书信,辗转托驿站送往仙州西平县。等到这一切都收拾完,王维也荐了两个制墨熟练的墨工来,已经是二月中了,齐国太夫人杜德的病情果是大有好转,崔泰之和崔谔之兄弟商量过后,终于决定让崔俭玄立时跟着杜士仪再回嵩山求学。
临行那一日,崔家虽不曾又齐集子弟开大家宴,却是在齐国太夫人杜德起居的屋子里设了小小的饯别宴。这一次,杜士仪方才第一回见到了崔俭玄和崔五娘崔九娘的母亲赵国夫人李氏。李氏年少便嫁给崔谔之,为其生育了三儿两女,如今虽然早已不再年轻,但面上那一双凤目婉转流波,仍可见年轻时的风仪。只她性子沉静,如今身体也并不算好,脸上流露出几分孱弱的苍白,只有提到崔俭玄的时候,那面颊上方才显出了红晕。
“杜十九郎,十一郎我就托付给你了。”
“夫人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拂于他。”
杜士仪一面说一面看了邻席的崔俭玄一眼,见其很是郁闷地往嘴里灌了一杯葡萄酒,想起刚刚从齐国太夫人杜德,到崔五娘和崔九娘,无不是有意无意提醒他别让崔俭玄闯祸他不禁笑了起来。等到看见对面崔九娘下首那一席,杜十三娘也在左一杯右一杯地喝着酒,他便开口说道:“舍妹今后寄居崔宅,着实劳烦了。我只有这一个妹妹,此前她不但一路送我去嵩山求医,接下来近两年始终独居在山中,从不言清苦,我欠她良多。只希望她随着五娘子和九娘子,能够多些闺中乐趣。”
“阿兄……”
见杜十三娘终于抬起头来,眼睛里已经是一片水光,杜士仪便举杯冲着她微微笑道:“十三娘,你别忘了当初你对我说要留下时说的话。”
“我不会忘。”杜十三娘见兄长一饮而尽,她使劲咬了咬嘴唇,强忍眼睛酸涩,一字一句地说道,“阿兄请一心学业,勿以我为念,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待到起行,讨厌麻烦的崔俭玄直接吩咐将家人预备的那些各色行李另外装车,派了两人跟在后头随同两个墨工一起,徐徐送往悬练峰卢氏草堂,自己则是和杜士仪只带着一个随从和田陌,一出东都洛阳便在官道上打马飞奔。直到一口气驰出去十余里,他方才勒马长舒一口气道:“东都城内除却天使,不许打马飞奔,而且到处都是没完没了的礼仪规矩,繁琐死人了!如今总算能喘口气,真不容易!”
“你呀,和家人分别就没个离愁别绪?”
杜士仪满心都是杜十三娘那强颜微笑的样子,见崔俭玄这样子,忍不住觉得这小子实在是没心没肺。可他这话一出,就只见崔俭玄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四伯父和阿爷一见我就吹胡子瞪眼,我也最怕他们,阿姊和九妹我是巴不得离她们远些。至于祖母和阿娘,我当然想,可我呆在家里,想必她们还头疼些。你又不是不知道,除非不见外人,否则我可是一开口就得罪人!”
见崔俭玄说着自己这坏毛病,就仿佛优点似的洋洋得意,杜士仪不禁为之气结,一甩马鞭便撇下他疾驰了出去。然而,前行不过一小会儿,他便发现官道前方挤了一大堆人,仿佛发生了什么事情。眉头大皱的他随便寻了一个中年男子一问,对方却摇头叹了一声。
“听说是楚国公家的姜四郎奔马受惊,径直冲到官道旁边的麦田里去了,家奴如今都在下头救人,还不知道情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