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扯了扯发髻,和衣躺在窗边的太师椅上。
清晨青蓝色的日光挥洒入室,投落在她病恹恹的面庞上,添了几许憔悴。
夜临风入殿时,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幕,心微微一疼,挥手命宫人止步,独自一人进了大殿。
一张暖和的貂毛毯子,轻披在凤绾衣的腿上。
她似从失神中惊醒,侧目朝他看来。
“怎么不在床上歇息?”夜临风忍着心里的急切,温声问道,大手往前一探,想去握凤绾衣的柔荑。
她背过身去,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触碰。
夜临风眉头猛然皱紧,有些不悦,可想到她前几日遭遇的事,便又释然了。
“你心里再郁淬,也不能拿身子胡闹,朕扶你去榻上躺着。”
“朝堂事务繁多,你何故来我这里?”凤绾衣面无表情地问道。
“自然是来探望你。”夜临风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嘴里说着动听的甜言蜜语,“朕再忙,总得抽出些空来陪陪你。”
凤绾衣半推半就地由着他扶上床榻,脸上的寒霜在他的安抚下,渐渐散去。
“睡吧,朕在这儿陪你。”夜临风一边说,一边为她掖着锦被,守着她入眠。
双目缓缓阖上,没一会儿,竟是入了梦乡。
“绾衣?”夜临风轻轻唤了唤,见她没有回应,这才起身,猫着步伐走到了梳妆镜前,偷偷将柜面上的首饰盒打开,翻找一阵,可算是在屉子里,寻到了一支她往日时有佩戴的发簪。
将簪子收入袖中,他警觉地回过身,往榻上看了眼。
帐幔内,凤绾衣呼吸匀称,仍安静躺在床上。
夜临风暗暗松了口气,蹑手蹑脚离开宫殿。
“皇后刚睡下,莫要进殿打扰她的清梦。”他睨着殿外的宫女,沉声吩咐道。
“是。”宫女慌忙应下,恭送圣驾离去。
浩浩荡荡的仪仗消失在院外,直至走远,潜伏在木窗外的南枫才飞身掠入殿中。
凤绾衣已然起身,正捧着屉子里空无一物的首饰盒,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之前说,林荣广和夜临风想在月华城设下埋伏?”
南枫点头道:“确是如此,属下仅听到他们想诱敌入城,但究竟是何种法子,属下没能听清楚。”
他躲在房檐上,离殿中有数米远,林荣广是同夜临风低声耳语的,故,他听得并不真切。
“属下办事无力,请小姐降罪。”南枫惭愧地垂下了脑袋。
“诱敌深入……”凤绾衣微微眯了眯眼,眸色忽明忽暗,忽地,一束精芒在眼底掠过,“快,把月华城的地图寻来。”南枫立即飞出仁康宫,此时,夜临风已经去了云霄殿上朝,御书房内空无一人,只门外有十多名侍卫把守,他鬼鬼祟祟地从内室的窗子潜入房内,在龙案上,摆放着一份以月华城为中,描绘着城镇方圆二
十里内地形的牛皮地图。
他不敢贸然将地图取走,一边留心门外的动静,一边提笔在宽袖内侧作画,完工后,动身返回仁康宫。
“小姐,请看。”
南枫割下衣袖,在桌上铺开。
“这里是堤坝?”素手轻点着城后一座大坝,堤坝的石墙围月华城而建,就在城池后方,堤坝用以截流,在坝下,便是月华城。
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萌生。
凤绾衣顿时变了脸色,似惊,似怒!
“好狠的法子!”
“小姐猜到夜临风的部署了?”南枫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细看,仍想不出缘由。
“若大军入城,河水决堤,势必会水漫城池!他取走我昔日佩戴的簪子,就是想以我为诱饵,诱鸾煌入城!”只要他进入城中,便如瓮中之鳖,插翅难逃。
凤绾衣越想越觉心惊。
“不可能吧。”南枫不可置信地惊呼道,“城内尚有数万百姓,还有不少守城将领,如若毁了堤坝,那他们岂不是要丧命了?”
“与楚国社稷相比,这点牺牲,你以为他会放在眼里吗?”她轻吸口气,稳住了动荡的心绪,狠声道,“你马上联络探子,让他们即刻启程赶赴前线。”
她得在鸾煌挥军入城前,把消息传到他的手里。
早朝时分,皇宫偏门处,一名背脊佝偻的老嬷嬷推着散发恶臭的木桶,缓缓行出宫闱。
在宫门外,早有负责倾倒污秽物的小厮等候。
“今儿又得麻烦你了。”老嬷嬷福了福身。
小厮赶忙握住她的臂膀,摇头道:“小的做的就是这活儿,哪称得上麻烦?”
一封信笺悄然塞入小厮的衣袖。
“主子有令,即刻将信送给定北王,不可有半点闪失。”嬷嬷背对宫门前的侍卫,急切的叮嘱道。
小厮神色一肃,无声答应下来,而后,将木桶搬运到木车上,朝着青石路尽头驶去。早朝散去,林家旧部奉旨离京,在京城外与屯扎的兵马会晤,绕官道行山路,兵分两路向月华城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