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送上去,几乎压不住难以启齿的声音,“你上次还说不舍得我的。”
“是舍不得你,”梁靖川埋在她的肩颈间,懒洋洋地蹭了蹭,几乎诱-哄地重复了遍,“所以泡温泉吗,昭昭?”
你妈的。
合着他绕来绕去,还是为了这茬。梁靖川是什么型号的感情骗子?
“我怀疑你这些年的成绩都是假的,梁靖川,”许昭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实在服气,“你脑子里是不是只有黄色废料?”
“我满脑子都是你。”梁靖川漫不经心地弯了下唇角,懒声道。
他冰凉的手指就停留在她颈侧,指节半曲,松松握住她,粗砺的拇指贴着她的脖颈动脉而过。
如果眼前是陌生人,许昭意都怀疑他想突然一把掐死自己。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聊带杀意的暧昧总比直截了当的调-情更为欲气。
梁靖川自始至终平心静气,似乎没打算直接离开,也不着急撩-拨她,看不出什么心思。
许昭意直觉不太妙。
万一像圣诞节的初次那样,就由着他在这儿尽兴,来来回回三四次,她命都得去半条。
她心跳地很快,大脑也转得飞快,还没想出什么脱身的对策,突然听到一声鸣笛。
尖锐又刺耳的声音骤然响起,让人吓了一跳。
许昭意条件反射地往梁靖川怀里钻,然后意识到姿-势微妙,心虚地挪回副驾驶。她顺着声音来源瞧了眼,对方正在往这里看。
停车场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拉风的Aventador。
车窗缓缓降落下来,男人的脸隐没在阴影里,垂落一只夹烟的手,火星若隐若现。
“熟人?”许昭意微诧。
“不用理他,”梁靖川神情淡淡地,漫不经心道,“我今下午放了他鸽子,应该是来找茬的。”
“那您可真不是东西。”许昭意叹为观止,“你都不下去解释一句?”
“主要是不想让你见。都比较混,别搭理他们,”梁靖川朝她倾身,拉过安全带想替她系好,嗓音温温淡淡的,“而且我跟你约会,为什么要有第三个人?”
许昭意心底软了软,莫名得到点愉悦,按住了他的手,“既然是因为我放人鸽子,那我来吧。”
梁靖川直起后背来,抬眸看了眼她,似乎在无声问询。
“替你甩开他啊。”许昭意翘了翘唇角,“劳您换了位置。”
梁靖川挑了下眉,一言不发也纹丝未动,说不出什么意味。
“快点。”许昭意不耐地推了推他,在他点头后,撑了下椅背,往上一翻就换了过去。
梁靖川拿她没辙,由着她调换位置,才觉出不对劲来。
“你会开车吗?”他微眯了下眼,“什么时候拿的驾照?”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
许昭意第一次上他的车,也是这么问。所以她睨了他一眼,轻轻懒懒地将原话奉还,“你可以选择跳车。”
梁靖川无声地弯了下唇角。
系好安全带的瞬间,轮胎摩擦地面,油门一踩到底。
跑车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擦过那辆Aventador时,对方眯了眯眼,脚下一踩,近乎与她并架冲出了停车场。
没有赌约的比赛在此刻开启。
在燕京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堵车,很难体验到飙车的畅快淋漓。
这里附近有山路,两辆跑车在极致的车速下飞驰。推背感袭来的同时,她的心跳渐渐急促,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此刻上涌,理智和疯狂在脑海中狠狠撕扯。
两辆跑车咬得很紧。
过近的距离有几次都互相擦过,反复的追逐反超后,两辆车在山路上越往顶上走,弯道越来越多,路面越来越窄。
许昭意玩这个不到一年,对方是个老手,一时甩不开他。
“累吗?”梁靖川慢条斯理地拆掉了袖扣,“玩够了换我来。”
话说得委婉,无非是要替她。
他背对着光线,大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沉郁的五官轮廓看不分明,勾着一点说不分明的邪气,轻慢、懒散,不太走心。
许昭意抿了下唇,没搭腔。
梁靖川也没抬声催促她。
在下一个弯道处,深蓝色的Aventador旁只有半个车身的位置,咫尺之间,后面的路面也越来越窄,完全没有超越的可能性。
许昭意油门瞬间踩到底,轮胎疯狂摩擦地面,激起来一阵火星,意料之外,车身突然侧了过来。
车子滑流而过的同时,挨着山路外侧斜挂,托底擦出火星,贴着对方的车子超了出去。
很惊险。
这里是山路,虽然有加固的围栏,但还是危险至极,空间越来越压迫,稍有差池就容易撞上去,甚至车毁人亡。
那朋友嘶了一声,忍不住“我操”了下,车子靠边停了下来。
一路畅通。
隔了几秒钟,他那朋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略微诧异地眯了下眼,还是两个字,“女的?”
虽然使了点小技巧,但胜负已定。后面没再追上来,许昭意的车速也缓了下来,滑了出去。
车子从另一侧下山。
郊外的公路宽阔,郁郁葱葱的树林间蝉鸣鸟叫,一阵凉风扑面,将初夏的微热吹散了些许。车子在极速过去后,四平八稳下来。
梁靖川眸底暗色沉降下来,“还不错。”
他喜欢她现在的样子。
让人心悸,让人着迷。
“班门弄斧,见笑。”许昭意唇角微翘,五官都生动明丽起来。
“很有天赋了,”梁靖川勾了下唇,抬手揉了揉她的长发,“我怎么不知道你会这些?”
“我有个舍友,她喜欢玩赛车,闲着没事学了点。”许昭意漫不经心地解释了句,“对了,你好像还认识她男朋友,就以前咱俩去剑道馆的时候。”
她思忖了几秒,有些奇怪道,“不过他俩分手了吧?我看姒姒不太愿意提,也就没多问。”
梁靖川倒是没有搭白,也不知道是没记起来,还是因为别的。
“今晚还回家吗?”他温温淡淡地问了句。
“不回去也没什么,反正我爸妈都不在。”许昭意没多想,随口应了句,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轻笑了声,纤丽的眸子微微一眯,“怎么,现在就想同居啊?你居心不良啊,男朋友。”
“你就待十天。这么短暂,也算同居?”梁靖川微微眯了下眼,贴着她的腰线,撩-拨得缓慢又轻柔,漫不经心道,“我只是提前行使下夫妻权利。”
许昭意睫毛微微一颤,气息都有些不稳。
“别闹,”她没好气地拍掉了他的手,瞪了眼他,“小心车毁人亡啊。”
梁靖川半垂着视线,无声地勾了勾唇,也没再继续折腾她。
“你还回学校吗?”许昭意心血来潮,“我晚上还要去趟生科院,要不我陪你回去上自习吧?”
“随你。”梁靖川不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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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间段正赶上饭点,自习室里空荡荡的,风卷着窗帘一角掀开,将暖烘烘的光线撒进来,在地面上切割了一块明亮。
两人安安静静地坐了会儿。
许昭意没什么事做,单手支着下巴,偏头盯了他一会儿,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戳,“梁靖川。”
“嗯?”梁靖川淡淡地应了声,也没抬眸。
许昭意没吸引到他的注意力,脸颊微微鼓了下,又戳了戳他,声音软了下来,“梁靖川。”
梁靖川面前的电脑一合,攥住了她的手,朝自己的方向扯了把。他拢着她的腰身按进怀里,微微挑了下眉,“这么不老实?”
“我就是无聊,想让你理理我嘛。”
“不是你提议要来上自习吗?我写作业怎么看你?”梁靖川好笑地看着她,眸色意味不明地深沉下来,“不过你要是后悔了,我们去泡温泉吧?”
我日,他还想着温泉呐。
“……你的脑子里是进了温泉的水了吗?”许昭意耳根一热,没好气地推了推他,“这是你们学校,你能不能正经点?”
梁靖川弯了下唇角,朝后仰了仰身,整个人懒懒散散的,“那你想怎么样?”
许昭意就等他这句话呢,起身直接轰他走,“我替你写策划和作业,你替我买东西。我要吃海棠糕和梅花糕,还要一串扁的糖葫芦,一小份驴打滚,再帮我买一杯墨西哥日落。”
“就知道是为了吃的。”梁靖川笑了声,捞起外套起身,嗓音里勾着点无可奈何,“你自己在这可以吗?”
许昭意朝他摆了摆手。
她浏览了遍材料,略一思量,开了文档替他写策划案。
暮春时节的风和煦又温柔,将不知名的花香送进来。自习室内彻底的安静下来,楼下有人经过,隐约能听到他们的交谈声。
咯吱——
有人推门进来,许昭意眼尾挑了下,勾出点灼灼的清艳,“不会吧,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对面站着的并不是梁靖川,是上午在篮球场遇到的那个女孩子。
女孩似乎也没想到会撞上许昭意,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自然而然地问了句,“他不在吗?”
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他”这种指代词,听着比她今早不带姓氏地喊名字,更私密。
许昭意勾了下唇,笑意不达眼底,“他替我买东西去了,你要是有急事,可以直接给他打电话。”
她微微一顿,“或者,我可以替你转达。”
那个女孩子不避不让地,“只是有点问题想要请教,我会自己问他的,就不麻烦你了。”
“没关系,”许昭意晃了眼她的笔记上的名字,不温不凉地,“秦甜同学是吧?我叫许昭意,你有问题直接找我也可以。”
她的语气平静,甚至称得上温和,但莫名勾着一点压迫感。
秦甜总觉得被故意针对,心里不太舒服,轻轻地笑了声。
“我知道你的,听说过你们的事,你是他女朋友嘛,”她将手上的东西一推,款款坐在许昭意对面,“你别多想,我找他只是为了活动的事。不过你是生科专业对吧?就算防着我,也不必如此吧?”
许昭意也不着急反驳,在电脑上敲了一段数据,听对方把阴阳怪气的话说完,自始至终没有抬眸。
秦甜自以为戳到她痛处,不依不饶道,“如果你还是疑心的话,要不然你拿笔记一下吧?”
许昭意终于抬眸,唇角的笑容很轻地浮了下。
“同学,我会的虽然不多,但是指教你,绰绰有余。”
秦甜扯了下唇角,脸色到底不太好看,“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许昭意轻抿了口咖啡,继续输入数据,“你别激动,我双修的课程,很不凑巧,其中一门和你同专业。”
她眼皮都懒得掀一下,“所以你要是有什么问题,用不着梁靖川,我就可以免费教教你。”
秦甜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手指细微地一动,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很滑稽。
得意的炫耀和故意的刁难,在这一刻都像是拙劣的表演。
但隔了没多久,秦甜忽然松散了下来,面上还算温和,没多少尖锐的情绪。她了然地看着许昭意,“看得出来,你不太喜欢我吧?”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许昭意附和地点点头。
直白到冒犯,秦甜被镇住,好半天才缓过来,想要将话刺回去。
“其实我能理解,异地恋大多没有安全感,很正常。”她咬了下唇,“不过我问心无愧,又没做什么,你不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吗?不觉得对我很过分吗?”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说实话,你犯不着觉得委屈,表演给谁看呢?”许昭意眨了下眼,比对方还要纯良无辜,“还是说,你期待在谁更白莲花上battle一下吗?”
周遭的气氛微恙,生出一种剑拔弩张的错觉,诡异而微妙。
按照惯有思路,阴阳怪气和婊里婊气的戏码即将上演,可在对方上台前,隔在两人之间的窗户纸,就被许昭意无所谓地扯开了。
许昭意撕完了窗户纸,也没继续,像是失了兴致似的,低眸看材料。
作为伪装白莲花的一姐,文明祖安的翘楚,许昭意向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杀人不见血。如果说这世上本来没有路,但遇到了许昭意,也就有了路——
死路一条。
但这一次,许昭意自始至终懒散轻慢,甚至不太上心。
说到底,她根本就没把秦甜当成对手。反倒对方着急得快要跳脚的样子,更像是被人抢了男朋友。
秦甜到底坐不住,率先开口。
“你不用把话说得这么那么难听,你们俩异地恋,又没有结婚,哪天突然分手了也不是没可能。”左右这里没别人,她的态度也算不上友善,“感情没有先来后到,我为什么要跟你装?”
“感情是没有先来后到,但你没听人说吗?人得有礼义廉耻。”许昭意抬眸,眼尾微微上挑,“不过说实话,只要你别把下作的东西怼到我眼前来,你有没有礼义廉耻,我其实不太在乎。”
她的笑容很淡,“说句你不爱听的,就算我肯让,不管东西还是人,你都接不住。”
秦甜的面色微白,有些难堪。
“你对自己还挺自信。”她被气得手指都在抖,攥紧的手掐了下掌心,才平复了情绪,“他知道你对别人是这副面孔吗?”
“我男朋友知不知道,就不劳你操心了,同学。”许昭意合上了电脑,轻轻懒懒地朝后靠了下,“不过我这人脾气虽然不好,还是讲究退一步海阔天空的。”
秦甜以为捏到了她的短处,快意地冷笑了声,“怎么,你这么怕别人知道你恶毒?威胁完就后悔了,想要求我和解吗?”
“你误会了,同学。”许昭意眨了下眼睛,像看傻子一样怜悯地看着她,“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继续没完没了,我退的那一步,将来可能踩到你脸上。”
她勾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轻慢到嚣张,从容得让人心悸。
“在我还有耐心给你留面子的时候,麻烦你先长个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