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定魁倒是没训儿子,对他道:“你母亲是妇道人家,你爹也只是粗识几个字,大道理不太懂,却觉得你娘这话说的不错。不过,这道理是咱们家里头过日子与人打交道的道理,不见得适用于你们这些书生。不如明日里,你拿这个问题请教一下你先生,看你娘的话可有道理否?”
黎佳坤听他爹这么说,立马垂头,不敢多言,只讷讷说了一声:“是。”
等儿子走了,黎定魁轻笑一声,跟妻子古三年浅言道:“我竟生了个方正的儿子。”
古三娘却不客气道:“我看他是读书读傻了,迂得可以。”叹口气,不提儿子,转而问道,“贞娘,她这是真在灶上比别人多根筋,还是有啥内里咱不知道的情况?”
对这个问题,黎定魁也没十足十的把握,沉吟须臾道:“我瞧着定山兄弟那样子,他那闺女怕是天生就在这事儿上比别人多根筋。”
古三娘拍着小女儿的脊背,让她起来去隔壁小耳房睡觉,安顿好人,回来低声同黎定魁道:“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听听就成。”
黎定魁看她迟疑,打着哈欠道:“咋啦?”
古三娘低声道:“你也知道我三姑嫁那家门里出道爷,她家里有个老话,说山灵不出龙就出祸害,地灵不出人杰就出灾秧,人灵过头了寿不够。”
“这话,你可别当着人面说。”黎定魁也知道古三娘这娘家三姑嫁的那家的情况,代代都有修道的,前年刚送了一个子侄去玉清观。族人里头给人看相算命的更不再少数,城隍庙的风水就是这家出的道爷给看的。他跟人家离得远,去玉清观烧香也沾不了光,见不了那位真人的面,却不妨碍他对人家的推崇。
古三娘嗔怪他一眼道:“我是老二那种没眼色的?我是想着这闺女要真是个灵的,还是别着急出来支摊子做生意,也找个人问问情况。别是借了天福,咱们这些小老百姓,用了受不住折福。”
黎定魁听了这话,轻笑道:“这话咱可不好开口说。他家那闺女本来就是抱来的,咱再说这些有的没的,叫人心里咋想,一个想不好往心里头弯了,别住劲儿出不来了,可就要恼咱这些人了。”
古三娘打着哈欠道:“睡吧,睡吧。我就那么混说一句。”
而肖氏这厢见丈夫回来了,孩子们也都睡过去了,问了他与黎定魁交谈的情况,把贞娘跟她说的偏厅情况跟黎定魁轻声说了。她没说黎佳坤是个二愣子,赞道:“搁城里长大的闺女就是不一样。他家燕娘跟咱家贞娘一般大的,做事儿特别有谱,定魁家的嫂子是个贤惠的。”
自家婆娘夸别人家婆娘,黎定山敷衍着应了声,没发表啥意见。其实,他着实无法发表啥意见。
肖氏说了这闲话,又推了黎定山一把,低声道:“我看了一路,又听冯大爷他们说做生意的事儿,我寻思着这做生意怕是不容易。咱也不识字,算账也就算个大差不差……不如,不如,做买卖这事儿就算了。咱闺女,也是个不差的,不如先不支铺了,叫咱闺女也读两年书,识两字会算账,咱在出来做买卖?你觉得咋样?”
结果,她罗里吧嗦说了一大通,问黎定山的意见时,黎定山已打起了呼噜。
肖氏狠狠拧了黎定山一把,没把人拧醒,叹了口气,也眯着眼准备睡去。
贞娘实在太困,早早睡死过去,也没听到她娘肖氏这一通话,不然铁定一晚上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