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刚进二门,两个婆子就议论起来。
婆子甲道:“认了个穷婆子当义母,拿了自个的月钱贴补家用,又是买衣服,又是给人送猪肉,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旁人都往高处走,偏她和白芷认了这样的穷亲戚……”
她们亦都是下人,一月才多少钱,就往那家人屋里塞。倒是听说祈家人因着她们的接济,日子越发过得好了。
婆子乙道:“你说琴瑟堂的青嬷嬷,瞧着也是精明的,两个丫头认穷娘,她竟也认成了义姐。上回还让田荷、田壮实送被褥过去。自个屋里没用过的新褥子,说送就送过去了,眼都不带眨的……”
白芷将这些闲言碎语抛诸脑后,欢快、轻松地近了琴瑟堂。
正要进去,只见一个粗使丫头站在院门前,道:“童嫂让我过来瞧瞧,看姑娘回来没有。听说前些日子祈家老太太咳嗽,如今可好些了?”
白芷笑了一下,因同拜了祈老太太为义母,她和白菲也成了结义姐妹,道:“我回院里打声招呼,立马随你去见童嫂!”
白菲嫁给了童英,而今在府里,许多下人都叫她一声“童嫂”。
素妍歪坐在暖榻上,手里拿了本闲书。
白芷欠身行礼,“王妃,白菲姐姐挂念着义母的身子,我得过去与她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素妍“嗯”了一声,眼里带着赞赏,“去吧!”
白芷应声退去。
白莺重新灌了个汤婆子,递给了素妍,低声道:“王妃,自从上回白芷拜了祈老太太为义母,白燕就认了大管家的做了干娘,瞧着倒很是亲热呢。”
府里的无父无母的小厮、丫头,自来就有认管家、庄头为干爹、干娘的,仿佛这样他们就有了依靠。
“白菲、白芷与你不同,她们俩是没有父母亲人可以依靠,你是有家人的。”
白莺垂首,眼里流露出道不出的羡慕,“奴婢有家人,却在数百里外。昔日将奴婢卖入江家,我大哥也说过待奴婢十六就来替奴婢赎身。可现在……”眼泪儿在眶里打转,家里的兄妹那么多,只因她是女娃里最长的,卖她去做丫头,只得五两银子,但对家里人来说又可以过上大半年了。
白莺翻年虚岁十八了,可她家人还没来。
早前是抱有希望的,她寻了介绍她到江家的同乡嬷嬷,经过一番打听才知在她被卖后的第三年,二妹也被卖给老家大户人家为丫头。
家里的日子过得艰难,只怕是不能替她赎身了。
如今,家里的日子过得好些,一是因她和二妹都常捎钱回去,可大哥又娶了妻、去年二哥也成亲。哪还有钱来替她赎身,她是真的不指望了。
素妍知她心里难受,道:“要是你想离开,攒足五两银子,我还你卖身契就是。”
白莺笑了,摇头道:“回去又能如何?家里的日子原就过得紧巴,爹、娘都老了,当家作主的是大哥、大嫂,听同乡嬷嬷说,我那大嫂是个厉害的。为了三亩地的聘礼,就把三妹卖给当地一个傻子为妻。我若回去,哪还有自己的日子能过?我三妹是我们姐妹里长得最水灵的,她才多大,明年才十五呢,就早早聘了人。只等一到及笄就过门!”
她不想回去了!
有那样的家,就如没有一样。
她和二妹做丫头赚来的钱,帮了两个哥哥娶妻,最后他们却不管她们的死活。
白莺说完,双目殷切地看着素妍。
“你想和白芷一样,也认为清白人家的妇人为义母?”
为她自己寻个依靠。
白莺一脸窘然,颇不好意思,“这话奴婢原不该提的,可是……看白芷有亲戚走,奴婢……好羡慕……”
“羡慕?”素妍吃吃地笑了起来,“我怎听人说,王府下人都在背后议论,说青嬷嬷、白芷几个傻了,认了那样一门穷亲戚,还时不时的把自己的月钱都搭进去了。”
白莺垂头,“可白芷也觉得快乐。上回去祈家,祈老太太还给她做饺子吃,拿她当亲女儿一样。村里的笑话她,说她是做丫环的,祈老太太还安慰她说,在她心里自己的闺女就是宝贝……”
素妍心里一暖,看来白芷和祈老太太已经建立了母女感情,有这份情在,他日祈栗得中,当上大官少不得要帮衬着白芷与白菲。
白莺亦想在皇城有份依靠。
她问:“白燕认了大管家的做干娘,你怎么没学她的样?”
白莺轻声道:“我只想寻个真心拿我当女儿的义母,她再穷再丑,我全不介意。”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