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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两三个时辰,临近晚膳时分,宴席都准备好了,却一直没有人来找阿淼说王妃娘娘找她过去。
阿淼心里还有那么一丢丢失落,其实就算把她和素尘一样关进柴房,也好过现在一头雾水,还因为郑氏下午在耳边说的那句话失魂落魄,就像临上刑场的死囚一样,最恐惧的不是死去,是知道即将死去却不知道何时死去,怎么样死去。
晚膳开始的时候,郑氏还坐在后堂喝茶,落英提醒了她几次前堂马上开席,郑氏却并不急着起身,只道:“王爷和两位大人定是有朝政大事商议,我还是先不过去了。”
落英不解,觉得王妃今天和往常不大一样,郑氏身为将门忠烈之后,当今太后的义女,被封为郡主赐婚给朔王为正妃,虽说不上对朔王有多少助力,这么多年来也算是一位贤良淑德,颇有德行的王妃,因此也能多少参与一些政见,并且深得朔王敬重,今天,却为何突然避起了嫌?
郑氏放下茶杯,看着外面,对落英道:“你去前堂告诉阿淼,留下侍酒。”
落英是了一声便掀帘出去了,郑氏重新端起茶杯,自语道:“王爷应该会喜欢这茶吧。”
事实上,阿淼侍酒进行得有些胆战心惊。
开席的时候,从门廊远远地看到瑞谚走过来,他已经脱下了战甲,换上了一身宽松轻便的白色袍子,腰间依然是标示着他战将身份的束甲,旁边还有两位穿着正式朝服的人,年龄稍大,大概就是他今天设宴款待的叶大人和杨大人了吧,阿淼知道他们,一个是脾气比酒量还差的耿直户部尚书,一个是人称“笑面虎”
的刑部侍郎,再加上一个朔王,总之,都不是省油的灯。
阿淼不知道郑氏为何会让她特地留下来侍酒,这种场合,本不是她一个小小的丫鬟能在场的,不过,这也许意味着,她不用再回去下等房没日没夜地做杂役丫鬟了。
席间,觥筹交错,很快酒过三巡。
阿淼很尽职地做着一名侍酒丫鬟的本分,提着酒壶给宴席上的每个酒杯添满酒,然后恭敬地退后两步,等着下一轮添酒。
他们在商讨着什么,阿淼并不能完全听懂。
叶大人本就臭着一张脸,喝了几杯酒之后,说话更加急躁,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杨大人倒总是笑着,一边安抚一样地劝着叶大人,一边慢条斯理地和瑞谚说话。
瑞谚话不多,多数时候只是听着两人的话,脸却总是阴郁地沉着,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北边匈戎,东边帝夷,联合兴兵来犯,朝廷匆忙把修筑堤坝的银子挪去作了军费,导致黄河堤坝修了一半便搁置了,而淮东灾荒即将蔓延至黄河,汛期将至,一旦黄河决堤,祸及黄河周边郡县,对于目前的国家现状那就是雪上加霜,但偏偏这个时候,市面上却出现了物价飞涨,不少大户商家囤积居奇的情况,都在无耻地等着大发国难财,丝毫不在乎百姓生计,更加不顾及大宁朝已濒临生死存亡的关头。
阿淼听着,心里五味杂陈,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酒壶上镶嵌着的一颗珍珠,好像工匠偷了懒,珍珠打磨得并不光滑,甚至还带有粗糙的毛刺感,而阿淼依稀记得很久之前,似乎也是这样一尊酒壶,上面镶嵌的是极其珍贵的寒山玉,一颗的价值就足够寻常人家五口人两年的口粮了,而那尊酒壶里装的酒,饮起来似乎也并不比这种酒壶装的酒更加香醇。
寒山玉!
阿淼脑子里突然划过一道光,不错,那个笔洗,也是寒山玉,她想起来了,可是为什么瑞谚要把寒山玉笔洗伪装成青花瓷的样子?本来一下子想通了的,这时却又冒出了新的疑惑,想到这,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坐在不远的正对面,仅仅一桌之隔的瑞谚。
不知道是否因为此时坏脾气的叶大人早已不胜酒力醉倒了,不再胡言乱语的缘故,瑞谚此刻脸色比刚才稍有缓和,但依然正襟危坐,左手捏着一只酒杯,不经意地在手指间晃动着,不时地看看杯中随着杯子晃动的酒,这种稍带金色的透明液体,就是现在正在大宁关边烧杀抢掠的帝夷进贡的。
那个时候,这个强盗还在俯首称臣。
弱则称臣,强则掠夺,这国与国之间的所谓情谊,不过是利益和权宜而已。
瑞谚打心眼里不想理会这些事,他只是个将才,只在朝廷一声令下上战场御敌而已。
席间不曾多言的杨大人突然开口道:“王爷,朝上都在议论皇上这回派您去淮东赈灾,看来,这次您是没法再独善其身了。”
瑞谚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本王这次不仅是没法独善其身,能否全身而退都尚未知……”
这时早已醉倒的叶大人忽地又抬起头来,指着瑞谚道:“朔..朔王殿下,先帝在世时,在诸多皇子中最为赞许的就是...就是你,但为何现在...你只知行军打仗,不理...朝廷大事,宋相已经不...不在朝,就连陆准那个迂腐老儿也...赔上了自个儿满门,殿下你...你这样袖手旁观?为何?!
难道仅仅为明哲保身这...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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