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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chóngqìng城下逃出的两千四百多明军尽数返回奉节,没人愿意留在万县那种险地,最后万县还是留给熊兰打理。
目前至少名义上,熊兰在万县还是服从奉节领导的,奉命留守后他还上书奉节,请求至少给他一个千总的名义以节制手下。
文安之见过邓名之后,就感到自己对他更是看不透了,对方满不在乎地说冒称宗室只是为了安定军心,是为了击败谭弘、谭诣,好像根本没有感到被数以千计的人称为“殿下”
是件不妥的事。
任凭文安之百般询问,涉及到身世则一概用“忘了”
这个理由来搪塞。
岂有此理,身世忘了,那这些画是怎么画出来的?文安之还听赵天霸说过邓名熟知历史典故……不忘记宫殿,不忘记看过的书籍,不忘记如何书写,单挑父母出身来忘,世上岂有这种定向失忆的人。
不过邓名越是显得有恃无恐,文安之越摸不清他的底细,客客气气地谈了一下午,还是拿不准对方的身份,也猜不透对方的想法。
抛开邓名的身世不说,他的功劳却是实打实的,文安之没有什么治他罪的好办法——归根结底,邓名没有自称过宗室,就算一副轻视皇权的姿态让人有种收拾他的yù望,但功劳和形势摆在这里,文安之感觉不好变脸拿人,也不便严刑拷打,最关键的一点是,文安之吃不准对面的人是不是有轻视皇权的资格。
文安之有意地说起一些地理风物,旁敲侧击地想试探一下邓名的身世,不过很快就发现对方知道的似乎比自己还多,不但大江大河都能讲出名字而且好像连大海都见过,无论是华北平原还是江南水乡,邓名被问到这些地方的时候也都回答得差不太多,没享受过电视新闻好处的文安之甚至有种感觉——这个年纪差不多只是自己四分之一强的后生,见识要比自己还广博,他这么年轻,这么多东西都是从哪里看来的?辨识真假有两种途径,比如有人牵一条狗来却声称这是一头猪,如果旁观者很了解猪应该是什么模样,那当然立刻能够辨清这是谎言;如果不认识猪的话,想识破这个谎言就需要认识狗,如果一眼认出牵来的肯定是条狗,那即使不知道猪是什么模样也不会受骗。
以文安之眼下的状况看,他如果对形形sèsè宗室都有清楚的认识,并确定邓名不是其中的一员那就可以不受迷惑;或者,如果文安之能够看出邓名是二十一世纪的人,那也可以确定他肯定不是十七世纪的大明宗室。
但文安之哪个也做不到,文安之见过的宗室子弟有限,邓名的言谈虽然怪异,但文安之不敢说怪异的就不是宗室。
之前文安之辨别真假的自信主要还是来自第二种辨识真假的途径,他觉得自己见多识广,能够看清对方的原始身份,但一番接触下来,文安之基本确定对方不是他见过的士人、农民、工匠、商人、渔民、伶人或是军户之类,总之就是邓名和文安之见过的所有社会种群都不像——那剩下的还有什么人呢?还剩养在高墙深宫之后的宗室子弟,这个文安之从未有机会深入了解过。
文安之的迷惑和当初袁宗第的感觉很相似,排除了他们熟知的,就剩下他们不熟悉的、始终被遮蔽在层层迷雾后面的天家宗室这个社会族群了。
越是拿不准对方的身份就越不好无礼,眼看两个时辰过去依旧一无所获,心中着急的文安之留邓名吃饭,他还是想继续努力打探虚实。
“宗室该是什么样?”
邓名去更衣的时候,文安之觉得排除法已经不管用了,必须要正面验证。
但这个问题问得他自己也有些迷惑,士农工商不用说,就是伶人、军户也有很明显的共同点,这些可能xìng都已经被文安之排除了,那宗室共有的、独一无二的特点应该是什么?文安之感觉很难下结论。
可以观察邓名用饭时的礼仪,但文安之觉得就算对方有礼也不能说明一定是宗室。
想着想着,文安之又冒出了一个念头,他叫人取来一个小筒,这可是永历天子赐给他的好东西。
“按说宗室应该知道这个东西吧,如果是烈皇之后就更应该知道。”
文安之从筒子中掏出了黑乎乎的一个赐物,琢磨了片刻,狠狠心又多掏了一个出来。
“但他若是不知道,也未必就不是宗室,这并不能用来否认他的身份。”
文安之想到这里又有点舍不得,把手中的两个又放回筒中一个。
“唉,舍不得鞋子套不住狼。”
文安之犹豫再三,虽然这赐物同样未必能刺探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但已经一下午了还是毫无进展,文安之真不知道该如何向朝廷上报这件稀奇古怪的事了,他从筒里重新取出了一个,再次凑成两个。
把两个一起交给仆人,文安之琢磨着一会儿该如何不露声sè地试探,一边让人去请邓名:“请邓先生过来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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