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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还不清楚,番邦人已经攻下周边的好多的州县了,我们这一路回来,到处看见往锡城而去的平民百姓,如果非要硬守,小姐你觉得以我们的能力又能守得了多久?”
“这几个月不见,怎么说话也是一套一套的了,看来和那个吴管事没白去混吃的,还长了些见识。”
月灵儿在红袖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小姐,吴管事还说,让我们不要在乎这里的一草一木,轻装而行,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自从边关战火开始之后,这里往来的卫商越来越少,短短数日,原本热闹的商业街变的萧条惨淡,已不复昔日之繁华,走在大街上,完全看不到一个外来的商人。
月灵儿望着眼前的一切,似乎有点舍不得。
这几个月苦心经营的一切,就这么说烧就烧,说拆就拆,那些背着小包袱的众人看着眼前所拥有的一切化为灰烬,早已哭声一片。
那个‘惜春楼’的吴三掌柜倒非常爽快,月灵儿让他烧了酒楼,他一点不拖泥带水,当着几百人的面,首先将自己的酒楼付之一炬,他没有一副的愁眉苦脸,怨天尤人,当酒楼还在烧得‘噼里啪啦’的时候,早已背着自己的几件破衣服就上路了。
临走的时候将一包珠银交到了月灵儿的手中,说是掌柜的交代过的,这里的一切本来就是属于红衫寨的,除了他自己。
如果他们的新寨子重新建起来了,他一定会重新来开酒楼的,至于这一包珠银,就当时他前期的投入吧,希望她能给他留一处好地方。
今天的眼泪流的太多了,月灵儿看见吴三走的时候,也想和他一起回去,但望着背后一双双举目无亲,以她为尊的目光,她还是忍住了,也许,只有再次将这些人安顿好了,她才能和他再次相聚了吧。
月灵儿来到了学堂,看见了在那里望着空荡荡的桌位出神的钱先生,轻轻的说道:“钱先生和我们一起走吧!”
“我这一把老骨头是折腾不起了,而且我走了,谁来给我的家里人扫墓。”
钱先生望着不远处山坡上的几处新坟,兀自伤神。
前几日,家里的几位族亲带来了让他悲痛欲绝的噩耗,自己的儿子,老婆,全部都被西夷人所杀,原来的老房子,早已化为了灰烬。
还是月寨主深夜带人,回他的老家,带回了他唯一的几位亲人的尸体,他当时就哭晕了过去,近几日,更是昏昏沉沉,完全一副不想独活于世的样子。
“你们走吧,这里总要留个人帮你们守着,我会等着你们回来的那一天的。”
钱先生说完,拿起了一把小铲子,说是那几个坟包包没垒好,他要去修葺一下。
望着钱先生踟蹰而行,稍微有点驼背的背影,月灵儿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她不能强迫这位老人和自己一起离开,她也没有理由,就像她自己眷恋吴永麟一样,这位钱先生也只剩下这唯一活下去的牵挂了,自己何必又强人所难呢?总得给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和希望吧。
一行人趁着夜色,行走在山间小道中,他们并不像其他的逃难的百姓那么慌张,人人有序的走的,偶尔落单的老弱妇孺还互相帮衬一下,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重新找一个好一点的地方再次活下来,就像月寨主说的那样,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小花一直哭哭啼啼的执拗劲总算安静了下来,伴着夜幕的降临,总算在红袖的背上沉沉的睡去。
她说她不要走,她要等翠花姨回来,如果翠花姨回来找不到他们怎么办?
月灵儿看见已经熟睡的小花还在轻轻抽泣,帮她披上了一件外衣,望着眼前的一幕幕,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毫不犹豫的就按照吴永麟所说的做了,为什么他要让自己对这些人这么狠心?好不容易衣食无忧了,却又踏上了一条前面一无所有的路,而且这次他还让她自己一个人去面对这一切,而自己真的有能力完成这一切吗?只要想起这些,她就恨不得再去把他虏回来和自己一起上路,只要有他在,她就不用这么费神了。
眼前出现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倩影,阿香已经有几个月的身孕了,对于路上的奔波,她完全一点怨言都没有,她想和阿勇亲眼看见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呱呱落地,在红衫寨是不安全的,西夷人对于妇人的凌辱与残忍,她早已听闻,对于这一次出行,还暗自庆幸。
吴掌柜规划的那条路,整个寨子里的人都觉得这是一条可以活下去的生路,他们无怨无悔,就像月寨主临行前的那番誓言,总有一天,他们会回来的,而且会带着自己的子子孙孙回来,指着这片土地,告诉他们这里曾经出现了一位英雄,他拯救了这里的一切,让这些人快乐的活了下来。
三日之后,哈从武带着人马浩浩荡荡的杀将而来,望着满面焦土的红衫寨,与旁边的卫商口中的繁华大寨截然不同,难道是自己眼花了,还好这里还有一个瘦骨嶙峋的小老头,当他派人准备抓他回来的时候,他居然举起的手中的铲子直接将旁边的一个番兵敲晕了,正当他再次痛下杀手的时候,一个后面扑上来的官兵将他推倒了,由于用力过猛,直接将他撞到了旁边的墓碑上。
老人望着那墓碑,居然欣然的笑了,死前笑的很灿烂,仿佛看见了满山的杜鹃花,自己手里抱着一本《论语》,而旁边的娘子带着一个咿咿呀呀的孩子在晒太阳,在那里,他们总算又团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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