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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我不想在地上,这里好凉。”
她以为程枭又要拉着自己颠鸾倒凤,毫不犹豫地抬脚准备走掉,这个位置是整个屋子里最冷的,又没有铺垫子,除了刚住进来的时候她就没来过
&esp;&esp;易鸣鸢往内张望,里头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esp;&esp;她摸索着向前走了两步,除了温度比较冷并没有什么不同。
&esp;&esp;“慢点踩。”
程枭把油灯凑近壁上的火烛,依次将它们点上,霎那间整个密道都亮了起来。
&esp;&esp;胳膊被人攥住,身后人无奈叹息:“小娘子能否听我把话说完。”
&esp;&esp;易鸣鸢停下步子,却不回头,只听得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从前也养过一只狸奴,它伴在我身边两年,没有名字。”
&esp;&esp;他的声音渺忽,几乎与屋外的雨融合,“后来我亲手杀了它。”
&esp;&esp;易鸣鸢转首对上他明灭变换的眸,像是也随着其中涡旋的沉色,一并回到了那年巍皑的大雪中。
&esp;&esp;那年的程枭不过十二岁,距程青云将那位妾室带回来,仅三年而已。
&esp;&esp;程枭其实不算恨自己的阿爹,也从未强求他对着阿娘的牌位孤守一生。
&esp;&esp;只是阿娘死于隰城之乱后的数年,他都表现的太过深情,甚而曾立下永不再续的誓言,那样情真意切的模样,让年幼的他也为之动容。
&esp;&esp;所以在方氏携着子女入了程府后,忆起他从前故作姿态的种种,程枭几欲作呕。
&esp;&esp;那位稍大的幼子彼时已有八岁,小的尚在襁褓。
&esp;&esp;一直在心中被仰作英豪的男人,那刻在他的心中瞬间矮小,变得虚伪又薄情。
&esp;&esp;不苟言笑的阿爹会耐心地陪幼子射箭练弓,抱着幼女蹒跚学步,与方氏满目柔情。
&esp;&esp;唯独在他不慎落下马时,他命人捉来那只狸奴,怒道:“全是因这畜牲,使你一心只知玩乐,连疋马都御不住了!”
&esp;&esp;程枭跪在厅堂外许久,直到瓦檐再也兜不住厚实的雪,扑簌簌落到跟前,膑骨像是跟着不堪重负,在冰冷的雪水中针扎般叫嚣着疼了起来。
&esp;&esp;方氏冒着雪过来劝程青云,幼弟哭着向他求情,都没能让他心软半分。
&esp;&esp;他命人拉开他们,往雪中扔了件物甚,道:“杀了它,我便还让你进演武场。”
&esp;&esp;程枭垂下冻僵的眼皮,风雪中混沌的头脑让他?了半晌才?清。
&esp;&esp;一把匕首。
&esp;&esp;不知是不是冷得太过麻木,程枭内心竟异常平静,瑟缩在怀中的狸奴几乎快要没有声息,他问:“一定要这样么,父亲。”
&esp;&esp;一定要对他这样无情么。
连他身边仅存的依伴也要赶尽杀绝。
&esp;&esp;厅堂内灯火透彻,没有回话,他却什么都明了了。
&esp;&esp;少年伸出布满冻疮的手,握住那把沾雪的匕首,怀中的绒团滚入雪中,几乎与雪共存。
&esp;&esp;下一刻,手起刀落,膝下的雪尽数染透。
&esp;&esp;此刻,潇潇雨歇,柔软的日光遮掩探出,铺在青年噙着讽笑的眉眼,他薄唇张合,吐出的话颇显无情:“小娘子,乏善可易的不是你,也非这狸奴,是我啊。”
&esp;&esp;易鸣鸢愣愣说不出话。
她只听闻程青云在发妻逝去多年后迎娶一妾室入门,两人早早育有子嗣,恩爱非常,入府后亦家宅和睦,未有争端……
&esp;&esp;现今才后知后觉,这其中全然没有程枭的身影。
&esp;&esp;而他也是因此心冷,才选择舍去父姓,随母姓的吗?
&esp;&esp;程枭早已在她怔愣间举步到了书案前,提笔挥毫,力透纸背,书尽前几日少女所说的——南有嘉鱼,烝然汕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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