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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麻球就睁开了眼,悄悄起身踮着脚尖跨过身边的豆芽,又跨过睡得四仰八叉的馒头,偷偷摸到院子里。
因马蹄胡同的瘸子李四意外身亡,胡同尽头本就荒凉,如今更是冷气森森,小娃们路过瘸子旧居时都不免害怕。
刘树强一家人商议后,干脆将善婆婆接到新居长住,小萝卜头们自然也跟着住了进来,方便到店铺上工。
麻球先蹑手蹑脚地来到善婆婆的小房外,怕她有入厕或喝水的需要,便竖起耳朵听了听,并没有听到异常响动,又满脸轻松地转身离开院子,一路走过大门外的小巷来到早点铺的门脸处。
此时刘树强一家人还在沉睡,麻球蹲在起着封板的门脸外四处摩挲,不久便摸到一处眼熟的石阶,看着那石阶中央清晰的屁股坐印,麻球顿时怒火上涌,狠狠朝那坐印上啐了一口。
他顺着石阶底处开始挖土,没过多久便挖出一个小瓷瓶,揭开瓶口闻了闻,只觉得一股辛辣古怪的气味扑鼻而来。
麻球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从瓶中到出一堆半干半稀的酱膏,小心地涂抹在那石阶四周,直到小瓶倒空,他才站起身来,一边甩手一边满意地点头。
麻球犹如一缕青烟,脚步无声地溜回小娃儿们住的小屋,馒头睡得正酣,微张的嘴边挂着两道涎水,小葱和大葱在另一头打铺,中间被胡氏架了一道厚厚的布帘子。
豆芽和红薯叉手叉脚,头碰头地睡在一堆,麻球轻轻跨过红薯的身子,挨着他躺下,正要闭眼,却被一只小手打住肩膀,吓得全身一哆嗦。
扭头只见红薯迷迷糊糊地说着梦话“臭老太婆……打出去就是……”
“放心,今天就让她好看!”
麻球嘿嘿一笑,歪着脑袋开始补眠。
他感觉才刚一瞌眼。
天就蒙蒙亮了。
原本寂静的小院开始苏醒。
胡氏第一个打起门帘走进院子,不停手地拣着肩上掉落的碎头发丝。
“婶儿,我来帮你打水!”
麻球闻声而来,忙伸出手去抢着拿水桶。
“乖麻球,你咋起得这么早?快去瞅瞅你奶,看他老人家要不要上茅房!
这桶可重得慌,没得把你给带下井去!”
胡氏温柔地笑着,轻轻推了他一把。
麻球昂首挺胸,咚咚地敲着小胸脯,大声道:“我可有力气了!
我是男的。
婶儿是女的,男的就是比女的有力气呀!
我咋就不能打水?”
刘娟儿刚刚出门就听到他这句话。
顿时噗嗤一笑,叉着小蛮腰说:“你还能比馒头有力气?他一顿能吃三个馒头,你一顿才吃一个半,上次他抢着要打水,要不是我哥手快,当时就被带下井去了!
你们这些小萝卜头,真自不量力!”
麻球不服气地瞪了她一眼。
心道,你不也是小萝卜头么?
刘娟儿从屋里拿出折好的柳枝,抓起一把递给麻球,同时抬了抬小下巴。
“哎呀,又要刷牙……”
麻球苦着脸接过柳枝,他见刘娟儿从厨房里端出一碗青盐,一脸强硬地递了过来,只好低头乖乖剥掉柳枝的外皮。
自打这老老小小都住进院子,有关个人卫生管理方面的事情。
没有人敢和刘娟儿唱反调!
馒头有一次怎么都不肯刷牙,刘娟儿就虎着脸说“从小不刷牙,以后不到老牙齿就会烂光,到时候就只能喝清粥”
,吓得馒头一天刷了两道牙。
善婆婆十分赞同刘娟儿的想法,经常扶着墙慢慢地走来走去,一边尽力做点琐事一边不停嘴地提醒小娃子们刷牙洗手,讲究干净。
胡氏本也是个干净爽利的主妇,因此这一家人虽是布衣之族,但每个人走出去都是干净利落,发髻整齐,肩膀上连经常掉落的碎发也不多见。
全家人都起床洗漱完毕,刘树强一家人带着小萝卜头们进厨房开始准备早点,善婆婆独自坐在院中的老藤椅上,轻轻抚摸着团在她腿上睡觉的大头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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