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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透了,积堆的乌云遮天蔽日,似乎沉甸甸地压在了人的心底,除了一小根蜡烛,周围没有一丝光亮,一切皆是沉默。
萧十四的手脚干净利索,将得福用刑折磨到一半,又想起来似乎该先解决掉得全的性命,便晾着得福,叫他再多活片刻。
在贴加官下,得全很快就死得悄无声息了,得福自顾不暇,连得全的死都不太能看得清,他持续失血,意识已经很模糊了。
小屋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景砚站在封死的窗户旁,偶尔瞥过来两眼,一言不发。
他的手段虽然一直称得上狠辣,却没有折磨人的习惯,问出想问的后,再在必死之人身上多费一丝功夫都算是浪费时间。
可这次不同,他们动了乔玉,就完全不同了。
景砚稍稍抬高手,展开左手的宽袖,上头是乔玉为自己绣的黑龙和小花,除了那么个个小傻子,没人能绣成这副模样却自鸣得意,不过看久了景砚觉得还挺别致,他很喜欢。
确切来说,是喜欢极了。
正是因为如此,才不愿意让它沾染上血迹,仿佛那样就是糟蹋了乔玉的心意。
对于景砚来说,无论做什么,总是会手染鲜血。
可从很久以前,做这些时他都会让刻意回避乔玉,总不愿意让天真的废物点心看到,他只要还活着,能护得了乔玉多久,便会护多久。
景砚永远记得两个夜晚,一个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乔玉眼泪汪汪地求自己为他捉萤火虫。
还有一个,就是他以为与乔玉永世不再相见的几天后,在太清宫门前,那个小太监一抬头,却是乔玉的脸。
想到这些,景砚深邃的眼底多了些温柔。
得福的喘息声渐渐微弱起来,只有些微的呼吸声,萧十四怕他撑不到景砚定下的时候,犹豫了片刻,还是停下了手,歇息片刻,要同景砚禀告公务。
景砚瞥了比死尸只是多了口气的得福一眼,并未阻止萧十四,就这样立着听了。
萧十四负责的是整合过的消息的传递,而朝堂之上的事,景砚都是送出去,交给别人处理。
陆昭的身世不算难查,很快就有了消息。
他的父亲陆远行原先是同冯丞手下的都尉,也称得上战功赫赫,功高于他,冯丞却不是能够容人的脾性,生怕他威胁到了自己将军的位置,在一场战役中以大局为借口,让陆都尉死于孤军奋战。
这件事做的很高明,满朝文武知之甚少,而那场战役除了陆都尉,确实大胜,元德帝也不会因为一个死人再多加责备冯丞,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陆家根基不深厚,本来就是由陆远行起家,陆远行死后就迅速败落了。
甚至连陆昭本来的愿望该是同父亲一样远赴边疆,却因为家中重担而入宫当了侍卫,以求一份高俸禄养家。
景砚在几年前曾见过陆昭同陆远行谈论边疆军事,的确很有才华远见,在宫中当个侍卫,确实是屈才了。
他思忖了片刻,道:“陆昭很适合去塞北,他最喜欢重用的就是这样无牵无挂,无权无势,只能依靠皇权的人了。”
景砚的声音略低了几分,似乎有些嘲讽,“毕竟,陈家没了,就剩冯家了。”
狡兔死,走狗烹。
冯家即使紧紧倚靠元德帝也不会例外,现在剩下的世家,尤以兵权为重的,元德帝一个也不会放过。
就如同当年乔家的忽然覆灭,百年世家,即使是嫡系全都被匪徒所杀,旁系也会立刻支应门庭,怎么会说倒就倒,几乎成了个乡下富户。
萧十四有些迟疑,这世上有才华的人那样多,却不能一一收揽,因为没有办法得到他们的忠心。
景砚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疑惑,略解释了一句,“给陆昭个机会,冯家不会让他出头,元德帝也没闲空多管一个还没多大用处的小侍卫。
陆昭同他父亲很像,陆远行当年也未必没看出来冯丞的打算,却到底还是同意了那次调派。”
所谓用人便是如此,张弛有度,既要有利诱,又要有恩赏。
萧十四不再问了,具体的调派不是他的事情,他也不能多问,便接着讲塞北那边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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