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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贪食一直是独自一人生活在那里。
当他们来到已经河床已干涸的湖畔,黑石濯濯,天清而低,枯藤乱草丛中,有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笼子,笼子里正趴爬着一道脏乱黑漆漆的瘦小身影,他正撅着身子,似向笼外探抓着什么,正一下一下地蠕动着,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停止住了动作,缓慢地转过头来。
而冷霍等人走近,在看清铁笼子四周围时,一个个都皆面露古怪又震惊之色。
因为原本应该杂草丛堆的铁笼子四周,如今简直是干净得寸草不生,空秃秃一片,露出泥面肌纹,仅堆乱着不少动物的森森白骨。
原来,这些年,他就是靠着这些东西来勉强维生。
才几岁的孩子,几岁的孩子啊……
冷霍一时只觉胸闷重得很,喉咙里堵着什么,此时对贪食是已恨不起……却又怜不下。
“喂!
等一下,你就跟着我们走。”
冷霍深吸一口气,原先圆润的身材在宛丘这些年早已消瘦精干,便摇着五短身材,黑沉着脸,朝铁笼子边上踢了一脚。
贪食一惊,赫然抬起头,他的脸早已经脏得看不清楚原色跟五官了,但仍旧能够分辨出,他有一双水辘辘的柔润大眼,长长睫毛带着乖巧与惧怯之意,远远地警惕地盯着他们,一言不吭。
冷霍看了他一眼,便匆匆瞥了开去。
那杏子般一样大的眼睛,乌黑有光,清澈,诱人,那样的天真、那样纯洁地望着这整个的世界,像是任何肮脏的东西,危险的东西,他都不曾看见。
“你们几个过去,将笼子打开,带他出来。”
冷霍转过脸,朝身边的人挥手吩咐道。
那两个人满脸不愿地踌躇了一下,便粗手粗脚地上前将笼子哐当哐当地打开了。
而贪食或许这么多年早已窝居地笼子里面生活习惯了,如今,他只懂得圈抱着双臂,将自己挤进角落里,想不起反抗,也不懂得逃跑。
他们在外面吆喝一声,见他一愣一愣地,像傻子似地只懂睁着一双一双羚羊似眼睛看人,心底不禁感到一种心虚的恼羞成怒,他们用脚勾过一截链子,再用力朝外一拽扯,将他瘦小的身子硬拖了出来。
贪食抓着脖子上的铁链,踉踉跄跄地,黑乌乌的大眼溢满水色,带着无措跟茫然跟着他们身后,他被关在笼子里面几年了,早已不懂得用脚立行,所以被扯着前行时,只是手脚并用地爬着走。
他记得他们是他的族人,他也记得他们厌恶、排斥他,虽然他们说他们是来带他回去的,可是他却感到了不安跟害怕,所以他不敢反抗,也不敢随便开口说话惹他们生气。
冷霍将贪食就这样带回了冷氏部落,一路上,贪食就像一个木头人,任他们摆布,他们帮他清洗了一下脸,又换了一身比较干净的衣服。
然后,贪食没有见到冷氏族长,就这样被他们带离了冷氏部落,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越女部落。
越女部落在宛丘算不上什么大部落,但大部落却是不愿意跟冷氏一族结盟的,弱者只配跟弱者一起,只有弱小者才需要抱团聚拢成一团。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也或许是不适应太过热闹的人气,贪食只觉得他眼前的一切都仿惚都在恍动、扭曲、变形。
他眼前是一群气势嚣焰的越女族,他们每一个手上都握着一根骨矛,脸上划着绿色横纹,跟冷氏族人围拢在祭塔下进行谈判。
两方的表情都不太好,甚至有人在谈判激烈时,相互动手推攘叫骂着。
这时,一直在后方垂着脑袋的贪食被一道力量猛地从人群之后扯了出来。
太过粗鲁的动作令贪食双腿打转,他不习惯用腿行走,但冷霍却不充许他爬,所以他只能让双膝曲弯着,双臂朝前似猿一样垂落着,整个身子不稳地弓起。
一个前倾的力道令他险些扑摔在地,他感到脖子紧咯得十分难受,他嘴里委屈弱兽般呜呜了几声,抬头湿辘辘地看了那人一眼。
动手的人正是越女族的族长,他是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汉子,满脸虬髯,一身黝黑发亮的皮肤,他圆目瞪了贪食浑身上下一眼,目含鄙夷跟愤怒,大掌一挥,被一巴掌将其掴倒在地上。
“这便是你们的少族长?!
呸,这样的人怎么能够上战场?”
他粗气粗气地大声气嚷道。
冷霍面色微变,他看了贪食一眼,便眼色让身后的人将他扶起来,然后,仰头看着越女族的族长,嘶声力竭道:“我们冷氏为了此战已经是倾尽了全部力量了,如今连年弱的少族长都出来拼命了,我们真的没人了!
若你真的不愿意合作,我们立马便撤人回去!”
越女族族长顿时勃然大怒,眼珠瞪得拳头大:“好,到时候这个小羊羔崽子被打死了,你们也就别怪我们!”
冷霍跟冷氏族人都冷绷着脸,面带屈辱,却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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