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笞痕,便知不过是伤皮不伤肉的样子货,疼痛也有限。
薛崇简这番娇气做作,与昨日推事院中那个狠厉决绝碾玉修罗,竟是连神情样貌都判若两人,似是骤然间小了五六岁。
他竟有些恍惚,莫不是一夜之间,太平公主换了个儿子?
皇帝淡扫了一眼那伤痕,将薛崇简的脸从自己裙中挖了出来,薛崇简本是一张粉妆玉琢的圆圆脸庞,娃娃的稚气尚未全褪去,平日里他个子高挑气度洒脱,倒不甚显得出。
此时趴在自己膝下涕泗交流,一张脸挣得如芙蓉玉般绯红,连那掌印都隐隐吃了进去,又回复到十五岁少年摸样。
皇帝倒是一笑,问:“你娘打了你多少?”
薛崇简见阿婆神情和蔼,心下大大松气,哭丧着脸道:“总有三十大板了……”
皇帝将他的脸侧了侧,又抬抬手,示意那女官将薛崇简裤子掩上,笑向太平道:“你前头后头都打了,可问出寿春王的所在了?”
太平最怕的一句话,被母亲一开口就问出来,藏在帛帔中的手微微颤抖,勉强答道:“他说凤奴刑伤甚重,搬动恐有性命之忧,女儿被他气昏了头,不曾细问。
想来过几日凤奴身子稍愈,总会自己回来。”
皇帝向女儿淡淡一笑:“三十杖都没问出来,看来是打得太轻——来人,传讯杖!”
薛崇简和太平都是吓得一呆,薛崇简刚才看皇帝不像是愠怒的样子,以为总算是滑过去了,料想不到落下来的责罚还是要打。
他也顾不得伤势疼痛,从藤床上爬起来,膝行两步扑到皇帝怀中,哭道:“阿婆,阿婆,饶了花奴吧!
阿母已经打了那么多,再打花奴的腿就断了,不能再替阿婆执辇头了!”
太平颤声道:“阿母,这小奴才虽然顽劣该打,只是念在一点友爱之心倒是诚挚。
他此番救人心切,也是怕凤奴有冤无处诉,被人离间了宅家与皇嗣母子之情。
阿母要打,换了家法可好?”
皇帝笑道:“怪不得外间有人说朕是‘眯目圣神皇’,看来朕真是老了,连自己的儿女孙子,都拿朕当白痴。”
太平方失色道:“女儿不敢……”
皇帝凤目中已掠过一道冷光,厉声道:“他助着阿史那绥子逃窜,也是友爱之心!”
薛崇简滚在皇帝怀中,哭道:“花奴冤枉!
是我救人之事被绥子探得,他带人在城外截了我,夺了我的腰牌去,我一个人又打不过他们,我真不是有心助他!”
这时门外脚步声起,一个内侍带着数名羽林进来,奏道:“宅家,讯杖传到。”
薛崇简不由自主抬头向外望去,见那些羽林手中所执的一人高的粗壮杖子,先是打个寒噤,继而惨叫一声,牢牢搂住皇帝的腰,身子扭得扭股糖一般,直往皇帝身后躲,哭道:“阿婆救命,这么粗的杖子会打死花奴的!”
太平也啜泣哀求:“阿母——”
皇帝横女儿一眼,道:“他假传圣旨,盗用王令,劫狱伤人,放纵钦犯,你说朕该如何处置!”
太平被母亲威严所慑,不敢吭声,薛崇简只管哭道:“我不知道有这么大罪过,我就是想救表哥出来……阿婆,花奴再不敢了!
阿婆最疼花奴,舍不得打死花奴的!”
来俊臣见薛崇简在皇帝怀中又蹭又扭地甚是欢实,又哭得梨花带雨,一口一个‘花奴’,全是稚子之声,心中恨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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