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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银子的确是乔玉捐出去的,他在宫中闲的无聊,只能画画这些画,卖出去的钱他拿着也没用,都让景砚安排着花出去了。
他没料到自己的无心之举会救那么多条人命,可却担不起那些人的感激,因为他知道不是那样好的人。
那小伙计听了这话,再也没有平日里的和善,冷着脸道:“玉桥先生怎么不好了!
你说说看!”
乔玉也不敢讲玉桥先生的坏话,他总觉着要是讲了,眼前这个和和气气的小二哥立刻就能翻脸揍他一顿。
他只好含含糊糊道:“没什么,我的画,我的画就是学玉桥先生糊口罢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不太清楚。”
又在对方的虎视眈眈下不怎么诚恳地添了一句,“想必是很好的人吧。”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面对这些人的喜欢和尊敬,就越发心生惭愧,他不应该得到这些的。
乔玉累了一整天,倒在床榻上,还是想着这件事。
他想了很久,觉得自己还是没有他们眼中的玉桥先生的救世济民,他没办法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出去,但还是把自己的报酬一分为三。
一份是接下来几天的生活所需,一份是攒着的马车钱,还有一份最多的是用来给破庙里的那些小乞丐买过冬的东西。
其实原先他每日也会买些剩下的馒头粥食之类送过去,只不过现在想要做的更多,
他想变得更好一些,至少不要太过辜负那些人的感激。
这场雪下的太久,久到都快成了灾,乔玉为那个书斋画了好几本话文本子,第一个本子大卖,他又拿了一笔钱,终于攒够了给乞丐买过冬衣物的钱,也攒够了接下来雇佣马车的钱。
可这时候离过年太近,没有哪个马夫愿意背井离乡,不和家人在一起过年,乔玉无奈地留在这里,过这十年以来,第一次自己一个人过的年。
除夕的那一天下了小雪,乔玉领着小伙计的妹妹出来玩。
小姑娘看着糖人就走不动道,乔玉给她买了一个,犹豫了一下,自己也买了一个。
这么几个月来,乔玉第一次沾甜味,他舍不得咬着吃,小心翼翼地用舌头舔着。
小伙计出来找他们的时候,两个人坐在不远处的槐树下头,个头一大一小,动作却如出一辙,看起来年纪倒没差多少。
他手上拿着烟火,塞给了他们俩一人一个,待天黑才很珍惜地点燃,转着圈烧完了,小伙计望着乔玉,笑着道:“马上新的一年了,对了,昨天掌柜的说了,是元德二十一年。”
元德二十一年。
乔玉一怔,这不对,怎么会是元德二十一年,本该是他的殿下登基,换了年号,今年是元年才对。
即便这里再穷乡僻壤,离京城再远,可好歹也是个县城,若是换了皇帝年号,绝不可能不知情。
在这之前,乔玉从来没想过景砚会失败,并不是刻意不去想,而是他从来都觉得,只要是景砚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道理。
可现在他忽的有些害怕起来,他怕的要命,在除夕这一天没有丝毫的开心,躲在被子里,咬着衣角发抖流眼泪。
哪怕是几次濒死,他从未这样害怕过,心口紧缩成一团,连呼吸都不会了。
透过被子间狭小的缝隙,他能看到外面幽微的火光,模模糊糊成了一片。
宫中。
大约是由于去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宫里没半点过年的气氛,象征性地挂了几条红布红灯笼,别处依旧很肃穆。
景砚从地牢里走出来,身上浸透了血腥味。
过年前的半个月,他终于将陈桑和他的亲信都瓮中捉鳖,关押到了地牢里。
陈桑的嘴很严实,也许是知道说出乔玉的消息就会没命,讲得都是模模糊糊,一日一变,而那些亲信也都不知情,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审问,期间不知死了多少人,就连今天过年,都拉出去好几条尸体。
景砚由冷淡又漫不经心,他望着这些人,并不把他们当作一条命,连陈桑也不。
他觉得自己能留给陈桑一条全尸,大概也就算不辜负里陈皇后了。
他从早到晚只吃了几口面,又看了大半天的折子,有关乔玉的消息,事无大小,全都由他自己亲自审查,看完后顺道还审问了陈桑的一众党羽,现在本该疲乏至极,却依旧背脊挺直,被拉长的影子却极消瘦,近乎于形销骨立了。
他不去大明殿处理政务,也不回仙林宫,张了张嘴,嗓音还是哑着的,不过好歹能说得出话了,咬字是清楚的,“去太清宫。”
盛海急急忙忙地替景砚撑着伞,在大雪中一路疾行,连大氅都落了一堆积雪。
太清宫是宫里最冷清的地方,连点喜庆的红都没有,四周又寡淡又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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