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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到子时之间,共有多久?
秦钩度过了他这辈子二十七年来最为漫长的一个下午——被发小从那么亲切的牢房中哄骗出来后,他接二连三地被这个吉祥赌坊里“形迹可疑”
的六人众吓得魂灵出窍,自认算是见识过赌界千门中大场面的大汉也被累得够呛。
在小房东毫无怜悯之心地将他扔在了天井里的阁楼上后,秦钩四肢并用地扒住了小门,拼着一身的气力将自己成功挪移到了狭小的阁楼内里。
在终于双脚着地的一瞬,向来自认艺高人胆大的秦钩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微微地颤抖,小腿上的腱子肉又麻又酸,背颈上也有筋脉在狠狠地抽动着——尽管作为千门中人,自欺欺人是他这十余年来的必备功课,但他的全身血肉却实实在在地出卖了他。
于是在赌坊六人众、甚至他自小便再熟悉不过的县太爷都暂时不在他身边时,秦钩终于可以结结实实地靠在阴暗阁楼的木头墙上,放松了全身,任由重如灌铅的眼皮耷拉下来,安心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颇为香甜,正如此刻正离大汉咫尺之遥的另一个小楼房间中,已被殷孤光放置在了自己柔软的榻上而在睡梦中露出了笑意的甘小甘。
但不同于百余年前导致自己横死而将孽缘纠缠至今的这位怪物仇家,秦钩在这短短几个时辰间受到的连环“打击”
几乎已同时拖垮了他的肉身和魂灵,大汉累得根本没有力气再做任何的美梦。
他没有梦到自己幼年间难得才见到一面的不靠谱爹娘,没有梦到总是在自家院落里等着他回来后一起生火做饭的小楼。
他没有梦到唯一还在他身边的发小某天突然消失不见后无处可去的自己,没有梦到自己几乎是被赶出了如意镇后接下来四处游荡的十余年孤独年岁。
他更没有梦到前世那般聒噪霸气却又胆小无比的自己,没有梦到今天下午在发小的县衙后院中楚歌讲的故事中任何一个细节。
秦钩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死了过去,直到赌坊外的天光尽褪,只剩圆月高悬在星河之间,悠悠地向她注视下的尘世挥洒皎色的清辉。
这一天已跨入了最后一个时辰,在整个如意镇都安然沉睡时,将要变成昨日,再寻不见。
正是子时。
秦钩却骤然清醒了过来。
他费尽力气地爬进阁楼后便直接倒在墙角“昏迷”
了过去,没来得及顺手带上身边这扇看起来跟小房东差不多高的小门。
将近夜半,今年极早进入秋季的如意镇凉意袭人,此时更是有孜孜不歇的晚风扑进了赌坊小楼的天井里,吹得大汉身边的小门“咿呀咿呀”
地来回晃荡。
秦钩缩了缩被这股子冷风激得起了满身鸡皮疙瘩的身子,努力地挪动还未从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的双手,想要去关上这扇严重扰乱了他呼呼大睡的不安分小门。
但大汉的脑袋在凑近门边时,嗅到了这冷风中带过来的另一股子腐败气息。
好……好臭!
尽管在一个下午中锻炼出了非人的胆识,但这恰似满江死鱼的猛烈腥臭实在有太大的冲击力,秦钩被臭得猛地跳了起来,“哐”
地撞到了确确实实只有四尺左右高的阁楼顶上。
大汉咧着嘴从阁楼上跳了下来,站到了月色正好的天井里,只觉得风里的腐败臭味更重了。
在死死地捂着嘴鼻仍然无法挡住这味道钻入他脑袋后,秦钩在月色下往前摸索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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