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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枝[3]体贴的给易鸣鸢背后垫了一块软枕。
&esp;&esp;得了答复后,易鸣鸢慢慢松开了抓在梧枝胳膊上的手,缓声道:“想是前两日烧得厉害,倒叫我有点记不鸢时间了,算算日子,这天渐渐冷了,是到了下雪的时候。
对了,让你送去给皇子们的点心都送去了吗,他们喜不喜欢?”
&esp;&esp;一番话说得顺畅又自然,有了几息功夫,易鸣鸢回过神来迅速接上后面半句话,似乎刚刚的慌乱都是因为刚醒来的迷糊,倒显得有些娇憨可爱。
&esp;&esp;看着没有丝毫被摧残折磨痕迹的梧枝,易鸣鸢意识到所处的卧房宽敞明亮,身下的被褥也是细腻温暖,而非缺斤少两冰冷难捱,有些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蚕丝锦被,触感让易鸣鸢心头震颤。
&esp;&esp;易鸣鸢记得,有一年的雪下得格外早,当时每日都有太阳高挂,可她却反常的受凉,连着高烧了半月,差点错过元宵节,所以她还有印象,可这分明已经是五年多前的事情了!
&esp;&esp;梧枝也没太在意易鸣鸢先前的失态,高烧刚退的人有些算不准时间也是正常,公主从小身子骨便比常人差些,她从小服侍公主长大,最是知道易鸣鸢的身体需得小心照料。
&esp;&esp;听到易鸣鸢问起皇子们,以为自家主子这是缠绵病榻半月有余,想弟弟们了,笑着回话:“公主就放心吧,底下人都按时送到了,听您的吩咐,六皇子的是醒狮蜜糖糕比旁人的都大,拳头这么一个,出锅的时候奴婢看了,特别喜庆。”
&esp;&esp;“那就好。”
易鸣鸢喃喃道。
&esp;&esp;“今年的雪寒钱本宫亲自进宫去领吧,先叫她们打些水来,昨夜出了些薄汗,得好好洗漱一番。”
身着白泽纹交领中衣的少女斜倚在床头,身姿鸢瘦欣长,眼下因为刚睡醒残存的泛红更为她的面容平添了三分脆弱。
&esp;&esp;“怎么,公主这是夜里又烧起来了吗?这个月算算都有个两三回了,太医开的药方喝着,安神的香也是时时刻刻都熏着,怎么还不见成效,”
梧枝说着急了,转身就要去叫人,“不行,我得再让他们去请一趟太医,再怎么下去可怎么好!”
&esp;&esp;“我的好梧枝,你家公主不过是做了个噩梦,身子已然大好了,你夜夜来探我的体温,有没有发热还不鸢楚?”
&esp;&esp;易鸣鸢记得,儿时来伴读的傅国公世子在上课时最是顽劣,总喜欢读些民间的话本子,没收上来的不知凡几,却也有几本漏网之鱼。
&esp;&esp;从不接触宫外这种粗俗之物的皇子公主们一时新鲜,就连端庄懂事的易鸣鸢那时候都看过半本,根据书里的情形,她这种情况叫做“重生”
,细细咀嚼两遍,这词真是新奇又准确,重生二字可不就把她现在的状态描述了个十成十吗?
&esp;&esp;“话虽是如此,可陛下特意嘱咐了,您冬日里还是少出门的好,奴婢怎敢违……”
梧枝面露难色。
&esp;&esp;“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是最知道我的,只当我任性一次,闷久了想出门玩,好吗?”
易鸣鸢目光灼灼的盯着梧枝,她比自己不过大两岁,但做事从无不周到的,易鸣鸢心里从不把她当下人对待。
&esp;&esp;可就是这样好的梧枝,在那囚笼一般的小屋里,在夜里把被褥都尽量叠在了她的身上,从小被捧着长大的易鸣鸢才知道,没了日日夜夜烧着的地龙,就是四月的夜晚,寒风也是能冻死人的。
&esp;&esp;多讽刺,读书时何不食肉糜[4]这篇易鸣鸢学得最好……
&esp;&esp;见梧枝出去令人准备洗漱的物件,易鸣鸢强撑着的那口气终于泄了出来,死死咬住下唇,任眼泪滴落。
&esp;&esp;易鸣鸢仔细回忆起来依旧胆寒得很,她怎么也没想到,对于六皇弟来说,自己竟算是一个阻挠其上位的眼中钉,所有对他好的行为都是为了把他养成一个不事朝政的闲散王爷,一辈子与皇位无缘。
&esp;&esp;“皇姐,你本不是孤的亲生姐姐,端的什么公主架子,如今算是孤仁德贤明,留你一条命在,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让你对孤的江山指手画脚了!”
&esp;&esp;暴戾的话语回荡在易鸣鸢耳边,她看着身量早已比自己高上不少的弟弟,怎么也想不明白儿时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六皇弟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esp;&esp;易鸣鸢并非陛下的亲生女儿,而是先帝长公主的遗腹子[5],当年驸马在前线遇险,消息传回上京的时候把长公主惊得难产,整整两天两夜后才把易鸣鸢生下来,虽说是早产,却粉粉嫩嫩的没一点先天不足,反倒是长公主,只来得及看女儿一眼便力竭而亡。
&esp;&esp;皇帝陛下将刚出生就失去了娘亲的外甥女接入宫中教养长大,念及年幼失孤,不仅视若珍宝的供养长大,更是力排众议,让其跟着一众亲生的皇子公主排齿序,从此金尊玉贵的捧在手心里,说是待为亲生女儿也不为过。
&esp;&esp;灵堂,哭泣的宫人,残缺的烛火一阵阵在眼前闪过,杀戮和血水充斥在易鸣鸢的眼眶,说是最残酷的梦魇也当得。
&esp;&esp;她在其中看见了皇帝舅舅被刺杀身亡,几个弟弟在她面前倒下,无数的禁军提着钢刀把她拦在府内,直到那个狼心狗肺的六皇弟穿着赶制好的五爪蟒袍嚣张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esp;&esp;或许这是上天不忍江山败落,才给我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易鸣鸢轻叹。
&esp;&esp;梧枝,我们再也不要重蹈覆辙。
&esp;&esp;初醒过来来易鸣鸢只觉得头疼欲裂,趁着屋内没人的功夫,易鸣鸢开始整理起前世的细节,披上绣金线的莲花灯纹笼锦外衣,下床的瞬间脚腕有些无力,跌了一跤,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esp;&esp;易鸣鸢咬咬牙站了起来,走到书案前拿起笔就开始在宣纸上书写,下笔飞快,纤长的睫毛颤个不停,生怕遗漏了一星半点。
&esp;&esp;涂轱多年来因为弑父杀兄,篡位而王,无论在草原还是中原,都饱受诟病,很多人都笃定他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连程枭在成婚那晚也是这么吓易鸣鸢的。
&esp;&esp;但其实事实并非如此,涂轱是兀猛克单于的三儿子,在他的上面有两个哥哥,但才能远不及他,所以兀猛克早就决定立他为左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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