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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快立秋,夜里褪去所有的炎意,只余萧萧凉气。
远处,长海茫茫,潮声汹涌,清月映在云中,将海水染成白练。
边疆的夜向来如此,日寒草短,月苦霜白。
但沙漠里的月色和海边的月色,究竟又有什么不同?
胸口泛出隐隐的疼,不知是伤口,还是别的。
他抬眸,静静的望着天上的冷月,耳边浮起的,是女子爽朗的声音。
“我要你答应我,倘若有消息,不管是什么消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影响大局,不要停留,继续往前走。”
继续往前走。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转身往营帐的方向走去。
副将迎上前,迟疑的问道:“都督,接下来……”
“天亮后,向北收拾残兵。”
他道。
……
济阳的暑气,终于被一夜的秋风秋雨给吹散了。
清晨,殿外的梧桐树下,堆了厚厚一层金色,三两片落进池塘,偶尔游鱼浮至水面,轻巧的顶一下,又迅速游开,只余一点鱼尾晃出的涟漪。
穆红锦走到了院里。
婢子道:“殿下,崔大人来了。”
崔越之从外面走了进来,这些日子以来,他瘦了许多,看起来比先前更精神一些。
乌托人入侵大魏国土,济阳城军本就不强,先前因为肖珏与禾晏二人,以少胜多,转败为胜,如今肖珏与禾晏已经各自前往疆场。
虽然济阳眼下平安,上次的事却是个教训。
年关一过,崔越之日日都呆在演武场,操练济阳城军,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倘若有贼人前来,迎敌之时,亦有强硬底气。
他对着穆红锦行礼,递上卷轴,“殿下,这是吉郡和云淄的战报。”
穆红锦伸手接了过来。
她亦老了一些,但如今,她也没有再让婢子每日将头上新生的白发拔掉,于是挽起来的鬓发间,可见星点斑白。
不过,她并不在意,穆小楼已经渐渐长大,济阳城迟早要交到新的王女手中。
人人都会老去,而衰老,原本不该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她打开卷轴,目光落在卷轴内的字迹上,看了许久,而后,将卷轴合上,叹了口气。
“九川和云淄都已经收回,并江一切都好,吉郡那头也传来好消息,殿下可是在为禾姑娘担忧?”
崔越之问道。
禾晏生死未卜,这的确是一件令人操心之事。
崔越之还记得上次见到禾晏的时候,她不拿兵器时,就如普通的姑娘一般,灿然爱笑,格外爽朗,当她拿起兵器时,就像是为战场而生。
纵然那个时候,他们都已经很清楚,禾晏并非普通女子,可知道她率领抚越军独自奔赴九川的消息时,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当年那位年轻的飞鸿将军,亦是女子,可那世上万里挑一的女子,已经不在人世了。
何其有幸,他们有生之年,还能亲眼见到另一位。
但如今,难道这一位女将,也要如飞鸿将军一般,早早的陨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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