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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犯了大将军名讳。”
归菀扭过脸去,避开他伸来的手。
晏清源笑着看她:“跟我也这么讲究啊?我不在意这个,你尽管说你的。”
他四下看了看,将大氅一解掷到归菀怀间,自己三两下上了树干,按她所说,折下参差不齐的几枝,透过间隙,正看见她仰着清透如玉的一张小脸,乌发上缀着几点琼英,恍如仙子,在同他碰上目光的一刹,那双眼睛里,说不出是恨是怨。
晏清源哼笑两声,猛晃了阵梅枝,雪簌簌而落,其间一大块砸向归菀,灌的她满面脖颈里都是,归菀低呼一声,忙回神往一边逃去了。
两人回到暖阁中,皆被热气激了下,归菀只觉心慌气短,喘息困顿,好半日,才慢慢适应过来。
“还行么?”
晏清源将花枝笑递与归菀,“我知道梅花以重叶、绿萼、玉蝶为上品,可惜当时没着意,随意栽的两棵,也有些年头了。”
他顿了一顿,笑吟吟望着她,“再说,我们是行伍粗人,也不懂这些细致雅趣,还请江左的大小姐赐教?”
花枝悉数搁置于案,晏清源倚向一只清漆小杌,托腮看归菀动作。
见她只取一枝,正要问,归菀却先细细启口:“大将军这里有金错刀么?我要裁剪。”
晏清源叩着膝头,笑道:“果真考究,还要什么,一并说出来。”
归菀想了想,省去几步,只道:
“再要甘泉、玉缸、雕文台座,不过既要摆在书案,古梅清供起来最好,拿行制短小的鹅颈就可以了。”
她头头是道,音色柔美,晏清源听得心旷神怡,凝神想了片刻,命婢子翻出卢景玉自江南带给他的一旧觚,其色青翠入骨,正配红梅,眼见下人们摆了一案的樽罍、方汉壶、花觚等器物,归菀大略扫去几眼,心道这又不知是何处掠来的,待取过金错刀,便静心细细修剪起来。
纤纤素手,白玉一般,映着一枝枝红云,晏清源目光追随着她一连串动作,目中始终含笑,几上扣的“嗒嗒”
作响。
外头雪落个不住,天地昏昏惨惨,而一室内,却如春日和煦,晏清源正略觉陶陶然,又见归菀将烛台移得远了,香炉也灭了,不免生疑:
“你这是做什么?”
“花有自然芬芳,熏香燥烈,这枝古梅受不得这样的热毒,蜡烛的热气也不行,会让它枯萎的更快。”
归菀小心将插好的一枝捧去安放在了书案上。
晏清源见她门道果然是多,不由笑道:“我还没问你,怎么这一瓶只插了一枝?”
归菀抿了抿唇,心道你到底是俗人,默默看着花道:“古梅高洁,要出其类才能尽赏其情致,是故插花多取一枝便好。”
晏清源闻言幽幽直盯着她:“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说的是这个意思么?”
归菀忽觉一阵酸楚,他这样的人,是不配说这样美丽的句子的,遗世而独立的佳人,于他,也不过是榻上的一抹猩红。
这恰恰是她唯一了解他的地方。
她抬起水雾朦胧的一双星眸,似含了千言,却又只是无言地看了看他,脑中不知想到什么,忽轻轻启口问他:
“大将军喜爱过的女子有很多罢?”
晏清源没想到她这样看过来,竟问出这么一句,敷衍地点了点头,随即调笑她:“我现在最喜爱你呀,陆姑娘。”
归菀静静看他:“大将军喜爱过那么多人,那些人,也喜爱大将军么?有真心爱慕大将军的么?还只是惧怕大将军的权威,大将军想过么?”
她嘴角如悲悯,又如讥讽,许还带着仇恨,晏清源慢慢起身,踱到她眼前,抚向她光滑脸颊低低笑问:
“别人我不关心,我只想知道,你会爱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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