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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个奇大无比的高冠竟仍然牢牢地箍在她的头上,完全没有半丝松动。
“真可怜,”
楚歌竟以县太爷、乃至两位相处近十年的好友都未曾听过的怜悯低声,淡淡地对面前这位该是“耽误她收租进度”
的仇敌作出了十分准确的评价。
“你是楼家的小孩吧。”
小房东倒吊着在窗前悠悠荡荡,完全不管此时的自己像极了穿起土地爷官服的小蝙蝠,“那年你被带去了裂苍崖,还以为不会再回如意镇了。”
小房东没有意识到,此刻自己言词里的平和与悲悯让年轻的县太爷霍然回到了幼年的日子里。
那时他住在如意镇八条大街之外的一个狭小的废弃院落里,他仍在双亲膝下,他自幼玩在一起的发小也仍然在侧。
那时的他仍是个平常人家的孩子。
直到……这场冤孽渐渐显出形来,毁了他们两家人。
“您老也终于认出我了,小房东。”
如今在这如意镇里只有县太爷这个身份的楼化安翘了翘嘴角,对着倒吊着的楚歌微行了个后辈礼。
在回到镇上后跟踪小房东的几年间,他依稀回忆起了幼时在家时的曾度过的无数个下午。
住在如意镇废街上的他们家虽然并未被善良的镇民们施以白眼,但也没有多少来往较密的朋友。
除了同样有个娃娃的邻居秦姓一家,楼家双亲接待最多的是位发眉皆白的老人家。
楼化安未懂事的幼年中,常常会因父母还在山上劳作,而跟这位不时来他们家坐着晒天光的老人家玩些小孩子才会觉得有乐趣的天真游戏。
县太爷也模糊得记起,随着老人家来得愈勤,还有另一个看起来并不高大的身影偶尔会跟在老人家后面陪他度过几个呆坐着等父母回家的下午。
那个身影的面孔和衣裳纹样都因记忆太过久远而无法想起,但幼年的小楼却清楚记得一件事:
这个看起来老气横秋的姐姐,戴着一顶好高好高、像是秦家大叔吓他的那些个故事里黑白无常头上戴着的那种大帽子。
但他并未就这一点向柳谦君和殷孤光求证。
没有想到的是,这位自他归回故乡后的六年间都没有认出自己的小房东,却在今天一语道破了当年的孽债。
“楚歌你下来。”
柳谦君震惊之余,想起了小房东的另一个实在用处。
藏青色的大袍在渐昏的天光下忽地划了个圈,楚歌从宽大的窗棂间一穿而过,落在了县太爷面前。
小房东抬头看着此前完全没有认出来、却因十余年前的那场变故而被老头嘱咐着要她无论如何要多加照顾的楼家小孩,后者再不复当年的幼小细弱,已经比她高出了一大截。
“你被带走之前,老头不是交代过你,要你别再管秦家的事。”
小房东细长的双眼仍然眯得像是两条缝,无法看到她眼底的真实情绪。
但十年间摸清了她脾气秉性的柳谦君和殷孤光都震惊地看到小童的眉头只是稍稍拱起了三道极浅的沟壑,双脚死死地钉在地上,不像平日间因为收租进度不够快而暴跳的急躁样子。
这次是真地怒了!
楚歌矮小的身躯中蕴藏的极大火气被极力地压制,只在她的言词中稍稍泄露了几分:
“你还回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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